2019年2月25日 星期一

十九世紀古典顯影 - 媒材的隱喻與敘事特質

因應三月即將推出的 【顯影之王 - 鉑金與鈀金顯影工作坊】 ,想藉此正式的以文字與大家分享我接觸古典顯影的經驗與心得。(文/韓筠青 Anna)
古典顯影使用的新技術:數位底片 (Digital Negative)
攝影,是項可以被廣泛應用與解釋的媒材,並且持續在進化;以一位藝術家的角度,我對攝影的解釋是:
「攝影即是視覺語言,透過她,我們的想法與影像方可與人分享、探索、討論。」

從捕捉光影開始到成為像素(pixel)、從相紙到螢幕、從銀鹽到二進制碼(binary code);當我們走到 2019 年的時候,古典顯影這項同樣與時俱進的攝影方法仍舊存在於世界上各個國家的暗房裡,這些熱衷於古典顯影的藝術家或工藝師,並沒有大聲嚷嚷要復興、要回歸,而是自己鑽研最新的科技與硬體,印製古老的手工影像。

但我們為何需要這些技術呢?好好地用印表機輸出照片不好嗎?輕鬆的用螢幕看照片不好嗎?

氰顯影之實物投影
什麼是古典顯影 (Historical Photographic Process) ?

親手將感光乳劑塗抹在水彩紙、玻璃、銅板、錫版等材質上,再曝光顯影,就是古典顯影,也是柯達公司推出135膠卷之前,人們印照片的主流方式。你也許聽過這些名詞:藍曬法(氰顯影)、濕版、重鉻酸膠質顯影、蛋白印相法、鹽印法、凡戴克棕、鉑金顯影法... ,這通通都屬於古典顯影的印製技法,根據感光乳劑成分名稱而有不同命名。

關於上面這些顯影技法的藥水調配以及印製過程,網路上都有再清楚不過的文字及影片教學,只要跟著步驟走,成功機率很不低。既然如此,大家腦中一定浮現兩個問題:
「為什麼要學古典顯影?」
以及「為什麼要花錢學古典顯影呢?」 
 媒材的選擇透露創作者的思維

在第一次接觸古典顯影之前,我認為我的作品只要用數位微噴印出來就足夠了,而且紙材選擇多元、又方便,似乎沒有拋棄它的理由。直到我親眼見到古典顯影印出來的效果之後,才真正開始思考屬於我的作品的「可能性」。也許網路上的資訊足以讓你深入瞭解一項印製技法,但似乎不會教你每種古典顯影技法的「個性」與「什麼樣的影像適合這項技法」。

簡單來說,”how-to” 不難,難的是 “WHY”。這也是工藝師與藝術家的差別:工藝師在於精準的研究技法的物理特性,而藝術家是挑選最適合的媒材來表現作品。

重鉻酸膠質顯影(可添加水彩顯影)
挑選古典顯影的技法,就如挑選數位相紙的紙質一樣,要清楚自己影像的立意、概念、本質,接著開始嘗試。我常常就在這樣的反覆測試中,因而學會了各種不同的顯影技法以及買了各種不同的數位相紙;常常試了三個月的氰顯影之後,才發現原來數位輸出最適合;也常常印了各種不同的尺寸之後,覺得這些照片根本不適合印出來,放在電腦裡就好了。

這些緊湊的思考以及實驗過程,意味創作者試圖全權掌控自己的作品,而古典顯影的製作過程及備料(藥粉、筆刷、水彩紙等等),由於不太需要用到高階的現代設備(給我一顆太陽跟自來水就好了),更能從頭到尾自己掌控配方與調整變因。

聽起來很麻煩對吧,這就是創作者的日常吧!

Evaporation
重鉻酸膠質顯影 (Gum Bichromate Process),99x243公分 
以數位底片為靈感之設計物
技法與影像的婚姻關係


2017 年我在 TED 演講中有提過,在思考過程中,創作者的身份就像媒人,要幫自己的影像找到做適合的顯影方式,然後讓他們配對成功、完美結合。這種配對的眼力與直覺,是 Onfoto 暗房課程裡最重要的教學主力,也是我們引以為傲的特色。 

Onfoto天母暗房 
課程推薦: 【顯影之王 - 鉑金與鈀金顯影工作坊】

有「顯影之王」美譽的鉑金顯影法(Platinum Process),使用地表上最穩定的金屬:鉑金,為顯影主要成分,其溫潤的色澤與遠勝所有顯影方法的精緻細節度,讓鉑金顯影法成為最有價值的作品保存方式之一。這也是 Onfoto 首次開設鉑金顯影法課程,這次課程邀請到的藝術家導師金志勳,會在課程中與學員一同挑選最適合的作品來印製,這個討論與挑選的過程,我會說是工作坊最重要的部分!

下一篇文章,我將針對鉑金顯影法這位女子的個性做獨立的介紹,讓大家可初步推測,她適合與哪一類的影像配對。


補充:Onfoto 古典顯影系列課程



2019年2月5日 星期二

Fingerprint Vol.9 相遇之前:Zine的起源與歷史 (中)

Fingerprint,指紋,然而手指印刷的解釋更為可愛。此專欄關於 zine,這項每次閱讀都是不同頻率的碰撞與奇遇。本專欄主觀接收訊號,每月一篇,帶領讀者進入 zine 的實驗場域。(編輯/愛麗絲)
新年快樂!大家過得好嗎。今年是我最後一個寒假,買了一本書,不太喜歡書名,內容卻蠻有趣的。近期沒有看任何一本 zine,倒是迷上了Neflix 剛上架的《與殺人魔對話:泰德 · 邦迪 訪談錄》,裡面的殺人魔最後是坐上電椅而死的,剛好最近《毒草》發表了一篇有關電椅死刑的短文。不過我覺得比起坐上電椅,為了通電順利而把頭髮剃光,聽起來更悲慘,好像自己也成了化學反應中的一部分。

這次要來談談 zine 在台灣的發展歷史,然而在開始之前,似乎有聲明立場的必要。簡單來說,我不該以敘述者的姿態來告訴大家什麼,因為我也只是個聽眾。

台灣目前針對本土小誌史有所研究,並以講座形式公開發表的對象,似乎只有《毒草 Toxic Weeds》的創辦人路熙,以《小誌簡史》為題。由於《小誌簡史》兩年多來已舉辦了數場演說,或許有讀者也聽過了,甚至比我更了解。


因此,本回請輕鬆地閱讀吧!就當作不小心撿到某人的讀書筆記,有奇怪的地方也請盡情懷疑。

從寫詩開始

「同人誌」(どうじんし ,發音 Dōjinshi)一詞源自日語,指一群同好所共同創作出版的書籍、刊物。一般聽到同人誌總會聯想起漫畫,然而純文學上的同人誌,卻是台灣小誌的起源。

鄭氏時期的流亡文人,沈光文,集結在台文人成立「東吟詩社」,而《東吟詩社集》雖已遺失,也算是首本在台出版的獨立刊物。或許以獨立刊物稱之有些奇怪,他大概沒想這麼多。不過所謂「詩社集」究竟長什麼樣子,那些文人會排版嗎,還是也會計較誰誰誰明明寫的很爛,幹嘛放進來呢。
沈光文
獨立出版之必要

如果「小誌的存在是為了抵抗主流的什麼」此說法成立,那麼河究竟流向何處?非主流會不會也有一個終點?自己似乎逐漸不太清楚。現今所處的社會,該瞄準什麼攻擊,該對什麼嗤之以鼻,似乎不再是瞄準紅心那麼簡單明確的事。

反觀日治時期所出版的雜誌刊物,所謂對與錯、該打倒的人,在歷史之下似乎很明顯,即便也只是在歷史之下所產生的結果而已。然而無可否認的是,這段歷史的確帶來思想上的變化。

日治時期,以1930年代為高峰,台灣本土的文學社團數量多達37個以上,文體涵括文言、白話、閩南語等,也有日文創作。其中由作家黃春成、張星建主編的《南音》雜誌不僅是台灣鄉土文學論戰的大本營,更被評為台灣文學史上最有份量的一本文藝雜誌。政治方面,由台灣文化協會所創的《台灣民報》,除積極鼓吹台灣議會設置請願運動,對新藝文與白話文的提倡也幫助了不少。然而此類獨立刊物即使通過了日本政府的審核,隨著時局緊張,當局以新聞審查制度不斷找麻煩,最終不是沒落就是面臨停刊的處境。




地上一樓 v.s. 地下一樓

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對於小說談及的內容做了個很有趣的比喻。現在社會上發生的事,政治、戰爭⋯⋯,是「地上一樓」;自我情感的披露,例如私小說,是「地下一樓」;至於地下二樓,也許是某種集體無意識的呈現,有點危險,想下去也不容易。然而像他這樣不斷嘗試通往地下二樓的人,對於日本某一小說,只談論地上發生的事(描寫軍國主義的戰爭情況)卻給予極高的評價。「光是在地上生存就已經很辛苦了,忙著調整社會的外壓和自己的關係就以筋疲力盡,也有點談自我太奢侈的味道。

那些日治時期所發表的刊物,即使內容上有些嚴肅,一點也不像現在的 zine 一樣自由、有趣,也不會用什麼風格包裝,更沒時間探索內心情感,然而其作為一本小誌、作為時代下某扇窗口,或許更能讓我重新思考 zine 的定義。

小誌的發展史原本預計以兩回結束,但書寫途中有一些東西跑了進去,不知不覺變多了。下回是 Fingerprint 的最終回,還有沒說完的,或還沒出現的,留到下個月再見。